巴郡临江甘兴霸

胡搞瞎搞

【空军组】Lost In Space / 迷失(9.11一发完)

哭出声

金鱼臀:

 


 


 


 


·BGM:Lost In Space - Aimee Mann


 


·私设满天飞


 


 


 


 


有人敲了敲门。坐在第一张桌子后值班的姑娘应声抬头,看到了Collins。他穿着蓝色的外套,将湿漉漉的雨伞留在门边。他的下巴上有几道因为剃须刀而留下来细小刮痕,身上散发着廉价肥皂的味道。可是他比前几天看起来要好多了,至少干干净净,不像刚落脚时那样满脸黑灰。姑娘发现他眼睛里有红血丝,满脸倦容,便知道他最近没怎么睡好,肯定是因为小旅馆的床铺太软了。这些刚从生死线上撤退回来的士兵们没一个能习惯故土的柔软床垫与安宁夜晚,临时被征用来安置士兵的旅馆的老板娘说,这些人将枕头扔在地上、卷着被子靠在墙角处打盹。


 


Collins算是一个例外。他已从差点命丧英吉利海峡的恐惧中恢复,立马要求回到皇家空军部队里去。他给的理由堂堂正正,要是层层上报,说不定能让他登上报纸,作为“爱国英雄”大肆宣传一番:


 


“我必须要回去。我的战友肯定还在敦刻尔克,我不能把他丢给德国人。”


 


“我的哥哥也在法国。”那姑娘说,“在敦刻尔克的海滩上,希望有人能体贴安葬他。回去休息一下吧,Collins先生,我们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不是让你立马再去送死的。”


 


“我很抱歉……但是,Farrier是我的战友,他需要我们。”


 


“我能理解,先生。”


 


Collins本来是个能说会道的青年。中学时期,他曾是校报的编辑之一,是辩论队的一把手,还匿名帮剧社写过几次剧本。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那张嘴永远停不下来:他谈论起哲学与诗歌,就像聊起天气一样自然;闲暇时刻,他哼着流行歌曲,唱完了“他戴着银翅标志”*之后,还要把“女孩们都爱水手”*改成“姑娘们爱死了飞行员”。Collins巧舌如簧,人人都说幸亏空军戴着的氧气面罩里有麦克风来让飞行员保持联系,能让Collins继续骚扰和他分配到一起的战友们。


 


他是舌灿如花,此时却笨口拙舌。Collins抓抓后脑,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假如有人向您提起他,麻烦您打电话到这里去,找Collins。他叫Farrier,名字中间是两个字母‘r’,开喷火战机的Farrier。要不,我把照片留给您,要是您能在帮忙登记其他人的名字的时候,让他们看一眼,那就更好不过了。”


 


姑娘还是心软了。她只有19岁,又刚刚失去至亲,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见不得和她哥哥年纪相仿的人失望离开,并同时暗地里希望有人也这么为她的哥哥牵肠挂肚——至少,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接过Collins递来的照片,将它插进相框的缝隙里。Collins见她待那张照片如同珍宝一样,立马露出了笑容,长叹一口气,千恩万谢后拎着雨伞出了门。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急雨刚过,现在阳光正好,非常适合给飞机双翼打蜡。他有个入伍前是波普派画家的战友突发奇想,在自己的飞机机身上画了个贝蒂女郎*,结果换来上司的一阵臭骂。他没有洗掉她,反而让她和他一起冲上云霄,最后被德国人打了下来。Collins和Farrier后来都有些不记得这个战友的名字了,只好管他叫“贝蒂女郎”。他忽然想起“贝蒂女郎”,是因为Farrier总拿他来宽慰Collins:


 


“……他服役了五个月,只消灭过一台敌机,但我们都记得他,不是吗?Collins,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活过,而不是这些丰功伟绩。走吧,我们去喝一杯——敬‘贝蒂女郎’。”


 


Farrier喜欢白啤,Collins便要了一杯白啤,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一杯敬Farrier,一杯敬“贝蒂女郎”。就喝酒这一点来说,他比Farrier要厉害。Farrier是典型的英国男人,不过三杯就会惹事生非。假如旁边坐着的是自己战友,Farrier还算客气,顶多和人吵吵架、推揉几下;要是旁边站着陆军的人,他能挑起一场酒吧斗殴。Farrier本人清醒之后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又挑衅滋事,但他肯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会笑,一直笑,直到昨晚拽着他逃离混战的Collins也跟着大笑起来为止。


 


Collins一个人坐在酒吧吧台边,喝了三轮酒。他很清醒,按照习惯蜷在椅子里睡觉的时候还能正确地拼出自己的名字:C——o——l——l——i——n——s,隶属于皇家飞行队,开的是喷火战机。他有几个不错的、愿意以性命相托的战友。而现在,五个只剩下两个,一个调去了别的战队,一个生死不明。Collins忽然有点儿害怕,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下一年就会忘记Farrier,毕竟战友们来了又走,上一秒在你眼前牺牲,下一秒就会有新人顶上。


 


所以他更不能继续这么虚度光阴。两天后,他又走进了临时联系处。那姑娘值早班,见到他之后耸耸肩,表示她什么也没问到。不过,有几个准备去卡迪夫的士兵告诉她,听说有架飞机掉到德占区去了。到底是“摔”下去的呢,还是“降”下去的,他们在她面前争执了一番,也没有个结论。有一点他们倒是挺确定:那飞行员是个英雄。Collins当然知道,Farrier一向如此,但他想要的是一个准确答案。


 


“……另外,”那姑娘说,“在这里签个字,您很快就可以回去了。空军需要人手,祝您好运。”Collins便在表格上签了字,没过几天,就有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暂住的旅馆里,让他回基地去。不是前线的那个,是后方的一个小基地。Collins报了到,他的新负责人打量了他一番,从新兵队伍里叫出两个孩子,对他们说:


 


“Collins会教你们怎么把那大铁鸟开上天的。”


 


两个新兵顶多16岁,Collins自己也才刚刚25岁。新教官和他的学徒们面面相觑,显然双方都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安排。一心想要回到前线的Collins如今得在后方待着,四处打听之后才知道伦敦现在打算按兵不动,密切观察对岸的动向。同时,更多的孩子被召上战场,趁着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时刻,将他们变成战士。Collins想,Farrier比他更擅长做一个领导人。Farrier可以在长机被击落之后替上,Collins会继续做他的僚机。现在,他得做长机了,他得把生存的秘诀教授给这两个孩子了。


 


“你们之前认识吗?”


 


两个新兵摇头:“不,长官。”


 


“做个自我介绍吧。”Collins说,“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对方的亲人了。”


 


他教他们如何读表、如何正确戴好氧气面罩、如何看懂辅助手势。等到他们都熟练得像个老兵了,便向他们展示如何让飞机在跑道上转圈、如何加速、如何停下来。接下来,他再教他们如何升空、如何爬升、如何在空中转弯,如何躲避敌机。开火、掷弹之类的,他并不急着教。他想,他们还是一群孩子,首先得保证他们能平安归来。


 


值得一提的是,Collins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给皇家空军带孩子。以往,这种差事永远落不到他头上。长机们会顶着,老兵们会顶着,Farrier偶尔也会被拉去做一些授课任务。即使他在皇家空军里过了25岁生日,大家还是拿他当孩子看待,自然也不会叫一个孩子去教另外一群孩子如何打仗。敦刻尔克之前,他还算是空军前线部队中的年轻一代;敦刻尔克之后,他已然是长官了,和他一起入伍的,至今也不剩几个了。


 


等到8月初,他和他的学徒已经能一起出去执行简单任务了。每天早上,他们会巡视一圈基地附近的领空,看看有没有来刺探军情的德国战机。下午,老兵们聚在一起打桥牌,Collins去看两眼,然后就给自己的飞机做检查。修理厂人手不足,小事得由上帝负责,大事靠飞行员自己解决,只有烂铜废铁才会被送进厂里去。他去跟一个以前是在做格拉斯哥大学做教授的战友要了根粉笔,在自己的仪表盘上写下Farrier的名字。Collins有了一批新战友,他怕自己很快就忘了Farrier还在法国等他。


 


Farrier,这个名字提醒他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在不列颠空战之中、在德国的持续轰炸之中、在诺曼底登陆之中、在大大小小的保家卫国空战中、在每一次的空中支援中,Farrier永远提醒着Collins,他还有个战友留在法国——也许是德国。每次英国赢下一座堡垒、救出平民与战俘时,他总会站在人流一侧,问起Farrier,名字中间是两个字母‘r’,开喷火战机的Farrier。没有人回答他,可能是听不懂英语。试了几次之后,他便用废纸板做了个牌子,让懂点法语的战友在上面写了:


 


“Est-ce que vous connaissez Farrier?”*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Collins想,他可能不在法国,也许是在德国。据说,德军会把英法联军的战俘送去德国的工厂里做苦力,用他们制造出来的子弹杀害他们的亲人。Collins便带着那块牌子,随着皇家空军一路推进。有时候,也有人会走过来,问他是不是在找Farrier。但通常,他们说的都不是一个Farrier。叫Farrier的士兵千千万万,要在这之中找到那一个,可谓是难于登天。Collins后来就在Farrier的名字下画了个歪歪斜斜的飞行员银翼标志。偶尔也有人——多数是妇女——来问他有没有看到Anthony、Céline、Jacob、Léonard或者Marina。他只能摇头,并祝她们早日与家人团圆。对方也拿他听不懂的语言回话,他就把它们当做祝福,也一一照收。


 


最终,联军压向了德国边境。


 


Collins总有种预感——就管它叫做士兵的直觉吧——他知道Farrier就在德国。他把法国和比利时都给翻遍了,没有人见过Farrier。可是Collins还是很乐观:两个月前,他在巴黎歇息准备赴往前线时,有个法国士兵在面包店里看到了他夹在手臂下的牌子,便走过来,用手势比划着告诉他,他听说过一个叫Farrier的皇家空军士兵。Collins追问下去,那法国士兵点头,磕磕绊绊地挤出几个英文单词,告诉他Farrier那时候还活着。


 


这就足够了。


 


他随着部队一点点推进,换了新的战机、升了几次军衔,丢下炸弹时丝毫不犹豫。他在新战机的仪表盘上也写了个“Farrier”。士兵们都或多或少地有些迷信,总是喜欢随身携带一些千奇百怪的护身符:兔子脚、情人的照片、弹壳等等。Collins不信那一套,他的迷信是“Farrier”,这名字就像是一个保护咒一样,自从敦刻尔克以来,他就再也没被敌机击中过。倒是有几次紧急迫降,但他毫发无伤。他把这个暗地里归功于“Farrier”,并决定等正主回来了,他要给他买一打白啤。


 


今早,Collins带着他的僚机,掩护陆军进攻一处军事要塞。一场苦战之后,盟军又往柏林方向移动了点。令人意外的是,之前的情报并没有提到,那后面有个用仓库改建的战俘营。Collins降落之后照常举着牌子,急匆匆地沿着穿着破烂军服的人流逆行而上。


 


“抱歉,”他说,抓着一个穿着英国陆军制服的人问,“您有听说过Farrier吗?”


 


被他截住的陆军士兵皱皱眉,紧接着反应过来:


 


“Farrier?皇家空军的那个Farrier吗?开喷火战机、大概这么高的那个Farrier?”


 


他在自己头顶上方比划了一下,刚好是Collins耳尖左右的高度。


 


“Farrier,对,名字里面两个字母‘r’的那个Farrier。从敦刻尔克被带来的那个Farrier。”


 


“他死了。”士兵朝地上啐了一口,“前几天的事,伤寒。德国人把他拖出去了,估计就埋在那后面。你们哪儿去了——我们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兄弟?”


 


这重获自由的人走了,把Collins丢在原地。


 


 


 


END


 


 


注:


 


*“他戴着银翅标志”:He Wears A Pair of Sliver Wings,1940年代左右的流行曲目之一,原唱为美国歌手Dinah Shore。


 


*女孩们都爱水手”:All the Nice Girl Love A Sailor,同为1940年代左右的流行曲目之一,原唱不明。


 


*贝蒂女郎:Betty Boop,美国创造的性感女郎形象之一。


 


*“Est-ce que vous connaissez Farrier?”:法语,“你认识Farrier吗?”翻译来自于热心帮忙的基友的同学。


 


 


 


不要走开,后方有彩蛋w


 


 


 


 


 


 


 


 


 


 


 


 


 


 


 


 


 


 


 


 


 


 


 


 


彩蛋一:


 


 


他在杂货店里遇到了临时联系处的那个姑娘。几十年过去了,他差点认不出她来。战争时期给他们这一代人带来的后遗症有不少,Collins把自己每次总要买上五罐罐头水果的习惯怪罪于之前的那场世纪大战。他看到她也是如此,把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她花了点时间才认出他来,道早之后又寒暄起最近。他们这一代人,聊着聊着总要聊起之前的那场大战。她问起Farrier,问他有没有找到自己的战友。


 


“没有,”他说,“他死了。”


 


“噢,”她回答,“我很抱歉。”


 


她想起Collins曾经给过一张照片,便和Collins要了个地址,说要让她的儿子把照片送过来。第二天中午,Collins的门铃响起,年轻人递过来一张老照片,边角平整,Farrier在照片里被太阳晒得眯起眼,却一手搂着Collins的肩膀,笑容满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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