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郡临江甘兴霸

胡搞瞎搞

珀西 / Percy

城主的文还是一如既往地棒!

空城:

|一如既往地没有好好谈恋爱


|Non-con,主要角色死亡,虐,雷(预警是礼仪,哪怕会剧透……)


|惦记了很久的精分梗终于被我祸祸了~没好好检查,八成有BUG和错别字,原谅我……


|蒂娜主视角……这个需要预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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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现在巷底的暗影中,魔杖闪着荧光,像一尊魔鬼。他走过来,没有声音,没有含义。在他的动作中,我仿佛不过是他要经过的一座建筑,要摧毁的一棵植物。中了邪似的,我无法动弹。他抓圌住我了。


‘原谅我的无礼。’他柔声说,‘但我不想小看你,部圌长先生。你是个了不起的巫师,值得我设下埋伏。’


我说不出话,只能用圌力看他。街灯的幽光照亮他逐渐靠近的身躯,使我浑身燥热。他的魔法将我牢牢箍圌住,却为我留下可耻的视力和听觉。终于,我看见他的脸和眼睛,狂喜或狂怒让我涌圌出眼泪。


他用拇指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然后拿走了我的魔杖。


在这痛苦的绝望中,我爱上了他。”






蒂娜快速穿过走廊,宽大的裤腿几乎把地上的灰尘扫了起来。第二审讯室就在前面,傲罗马修斯站在门口,脸色比平时更阴暗。蒂娜跟他打了声招呼,后者只是斜眼看她,没有应声。蒂娜推门进了审讯室,尽量忘记马修斯的眼神。她一边提醒自己并没有资格跟资深傲罗马修斯较劲,一边为能得到(虽说是莫名其妙地)这个机会而兴圌奋到颤圌抖。


审讯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发出一个空荡的响声。蒂娜看向桌子对面的珀西瓦尔·格里夫斯——他正襟危坐,表情沉静,手臂平放在桌上,两手和衬衫袖子上全是血迹,连胸口和领子都沾着血点。


他抬头看着蒂娜,脸色稍微柔和下来,有些尴尬地抬了抬铐在一起的两手:“能麻烦你给我块湿毛巾吗?我不会魔法,没法变出圌水来。”


不会魔法——这话被格里夫斯说出来简直像是句极糟糕的下圌流话。蒂娜不由移开视线,脸色发红。她掏出自己的手帕,用清泉咒把它浸圌湿,然后递给格里夫斯——准确地说,是“士兵”格里夫斯。


“士兵”是众多“格里夫斯”中唯一一个完全不懂魔法的,但蒂娜最喜欢他。也许是因为他是最常显露在外的那一个,还也许是因为当他们找到被格林德沃囚圌禁在地圌下室的格里夫斯时,“士兵”恰好就在那里。他冷静的就像是刚执行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任务,尽管那个任务让他支离破碎——字面意义上的支离破碎。


治疗师和咒术师都没能弄明白究竟是什么魔法导致了珀西瓦尔·格里夫斯的病症,又应该如何使他复原。后来他们甚至求助于麻鸡的医学理论,却也不过得出了他几乎不可能被治愈或自行康复的结论。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给格里夫斯的几种精神状态归类命名,而目前信息最多的就是“士兵”。


士兵是几位格里夫斯中最年长的一位,四十八岁(珀西瓦尔·格里夫斯本人现在是四十一岁,而蒂娜始终不能完全理解他们是如何变得年龄不一的)。他严格自律,是个好人,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圌好圌人以外的人;他虽不会魔法,但身手矫健,在一场公平的决斗中决不会输给势均力敌的对手——他们实验过了,最后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性傲罗一起上才把他制圌服的,其中一个还下意识地动用了无杖魔法。他身上有一种军人特有的矜持,更愿意信任权威,全靠着他,他们才能继续与格里夫斯保持交流,而另外三个有记录的“格里夫斯”都没有这么高的合作性。


所以自然,士兵也是那个出了事之后会来自首的格里夫斯,尽管他固执地指定蒂娜来接手案圌件。


蒂娜看着完全被染红的手帕,浑身不舒服。魔法界的暴圌力案圌件通常不会弄得这么鲜血淋漓,她对这种场面并不适应。


“发生了什么?”她问,像是在慰问而不是审讯。士兵的眉毛动了动,蒂娜脸又红了。打起精神来!她提醒自己。


“你看过尸体了?”士兵问,把手帕堆放在桌角。他更像是这个房间里的主导人。


“看过了。”蒂娜冷静下来,决心夺回权力,“那不是‘你’做的。”


死者是国际合作部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蒂娜以前从没见过他,现在也只知道他名叫托马斯·查克利特,已在魔法部供职五年,未婚,独居,资历平凡,没有污点也没有亮点。就是他,今早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公寓内,脑袋几乎被扯了下来。最早发现他的是在现场醒来的士兵,而他认为“格里夫斯”就是凶手。


“确实不是‘我’。我擅长用刀,若要杀圌人肯定不会弄得那么龌龊。”士兵看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是存着血迹,“他是用手把死者的喉圌咙撕圌开的。”


“‘他’是谁?”蒂娜问。


士兵抬起眼睛,蒂娜试图看懂他眼底的平静,却又一次失败了。


“不是是我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他回答。


蒂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你是说,出现了第五个?”


士兵利落地点了下头:“其实这一个一直都在,但他从来没试图出来。实际上,我一直以为他出不来。”


“什么意思?”蒂娜警觉地问。士兵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没有波澜的脸上浮现了些许动圌摇。


“他不是人类。”他把原本就低沉的嗓音压得更低,“我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但如果你们要登记他的话,我建议你们称他为‘怪物’。”


蒂娜忍着没有缩起脖子。“你确定吗?格里夫斯先生已经像这样……分圌裂了这么久,如果那里有一个‘怪物’,我们不太可能一直没察觉到。”


“你们也一直没见过‘他’,不是么?”士兵冷静地反驳,“格里夫斯本人,他也从不出现。”


“你们全都是他。”蒂娜说,不愿意想象格里夫斯变成怪物的样子。


“他是我们,但我们不完全是他。即便加起来也不是。”士兵耐心纠正,“我们是分离的,我跟‘杀手’和‘预圌言者’有时会设法交流,‘诗人’也会自己留下信息,但‘他’从不理会我们。蒂娜,他不是不能,而是不肯。”


“为什么?”


“他跟怪物待在一起。”士兵说。


蒂娜愣了几秒才重新开口,把脑海中的旁枝末节先扫到一边去。她是来破案的,不是来听故事的。


“好吧,”她说,“假设这个怪物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要杀查克利特?”


“我不知道,”士兵摇头,“我们不分享记忆和想法,而且我怀疑他是否需要原因。”


“那不是无差别攻击。”蒂娜指出来,她去过现场,除了尸体死状惨烈外,整个现场都呈现出一种无法忽视的条理性。“那是有目的的谋杀,如果你坚持认为凶手是所谓的怪物,那他背后一定有另外一个格里夫斯在操控。”


不,不可能是格里夫斯先生本人。蒂娜想。士兵像是接受了这种说法,他点点头,缓慢地眨着眼睛。


“那我只能再一次说:不是我。”他说,“也许……”


他停顿下来。就这样,蒂娜眼睁睁地看着士兵离开,另一个格里夫斯坐在了她的对面。不过那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一位一发现自己在哪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恼火地向后退去,挣着腕子上的手铐,嘴里骂骂咧咧。


“坐下!”蒂娜毫不客气,她知道眼前这一个——杀手格里夫斯——是个刺儿头,不让他吃足下马威他是不会合作的。


杀手瞪着她,没有服圌从。蒂娜从腰间抽圌出魔杖摆到桌上,盯紧了他的眼睛。


“坐下。”她重复。杀手的手指细微地动了动,蒂娜看得出他是在找魔杖。不过他的魔杖并不在身上。


“我的魔杖呢?”杀手问。蒂娜耸耸肩。


“暂时没收。”她随意回答。没收魔杖是审讯流程,杀手也该知道才对。


杀手恼火地摸了摸下巴,随即发现自己的手上沾着血污。他嫌恶地打量着身上的衣服,回到桌前坐了下来。


“帮我个忙,甜心,”他厚脸皮地说,勾着嘴角望着蒂娜,“挥一挥你漂亮的小魔杖,把我弄干净。”


蒂娜下意识地两手握拳。她看过有关杀手的全部记录,但每次见到他都会为这个家伙竟然是从格里夫斯身上分圌裂出来的而震圌惊。杀手比士兵年轻,也比格里夫斯本人年轻,他自称三十岁,蒂娜不确定要不要相信他。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羞耻心和道圌德感,是一个纯粹的利己主圌义者,流氓和恶圌棍;不过他不会毫无理由地作圌恶,也从不撒谎,或者不如说他以说出刺人的真圌相为乐。


杀手看着她的拳头,笑得更开了。


“哦,可怜的蒂娜,总是那么严肃。”他嘶嘶地说,几乎趴在桌上,凑近了看她,“相信我宝贝儿,调圌情对你有好处。”


别揍他。蒂娜艰难地提醒自己,同时也恼火地注意到(再一次)格里夫斯有多英俊。杀手显然也知道,因为他扯开一个得意的微笑,无声地嘲笑着蒂娜。


“原则上,我不能在这个房间里对你使用任何咒语,包括清洁咒。”蒂娜说,“但我并非那么不懂变通,所以我可能会视情况来对你用几个咒语,但不包括清洁咒。明白了么?”


杀手收敛了笑意,向后靠进椅子里。


“好吧,好吧。”他嘟囔着,“我不知道那个愚蠢的小兵把我叫出来是什么意思,但这事不是我圌干的。我没有理由杀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所以你知道有人被杀了。”蒂娜冷笑,“想聊聊你的宠物么?”


杀手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实际上,那怪物并不是我的宠物。”他说,“我知道它在那儿,但不想跟它有任何关系;如果它决定出去吃几个人,我也不想了解任何细节。”


“但如果格里夫斯先生因此受伤,甚至遇圌害,你也一样会遭殃。”蒂娜提醒他。杀手却只是发笑。


“听见没有,珀西老小子,你如今在他们眼里就是这种水平的废物!”他叹道,“我是不担心的。不过蒂娜亲爱的,我建议你们多加小心。因为这事儿显然不是预圌言者和诗人搞的,他俩最近都挺安静的,谢天谢地,但神棍和小基佬都没有那个本事操纵那头野兽。小兵说了不是他,我相信他,他是个只想明圌哲圌保圌身的木头疙瘩,我劝他别来自首他都不听。也不是我。那就只剩下老珀西了。哦,他可危险了,不是吗?更妙的是他可一直都没消气呢。”


“所以这是报复。”蒂娜心口疼了疼,维持着冷静。杀手看看她,不屑地笑。


“报复……”他摇着头,“听见没有,珀西老小子,他们压根儿没把你放在眼里。”


“你到底知道什么?!”蒂娜低吼。


尽管被铐着,杀手还是设法在椅子里摆出个大敞四开的姿圌势。他咧开嘴:“去问那基佬啊。”


蒂娜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为什么总是这么愤怒?我问过他。他看向我,反问:怎么能不愤怒?


他关心。也毫不关心。


他主动把报纸带给我看,怕我在囚圌室中百无聊赖,胡思乱想,但却连一扇假的窗户都不肯造给我。‘你要假的东西做什么?’他说。他有时心情大好地回来,把我拉起来跳舞,搂紧了亲圌吻。我不愿意,咒骂他,他依然高兴,叫我肉麻又下圌流的昵称。又有时,他勃然大怒地走进来,诅咒他所谓的蠢事,激我反驳,好找借口对我施以恶圌咒,听我哀嚎泄愤。这种时候,他只想听我求饶,顶撞他只会遭更多罪。我知道,但往往会坚持到再也不行了才松口,那时他差不多撒够了火气,接着会陷入一段漫长的沉默。他会抱我上楼去清洗、治疗,那之后他会留我在他的——我的——床圌上休息。


有时,我也恼火起来,故意死也不松口求饶,以此来惩罚他。他果然无法满意,施虐变本加厉,之后就不得不花一整天时间小心照料我。我几度昏迷,却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身圌体几欲死去,心里却怜悯着他——这恶圌魔正在建造囚圌禁他自己的地狱,却以为之后会得到天堂;他被自己的力量毒瞎了双眼,凝望深渊,却以为尽头是荣耀的高峰。


我的盖勒特,他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自己的残缺?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让我帮他才是最终的出口。”






诗人格里夫斯从不出来见人,要不是士兵提醒他们去看格里夫斯的日记,他们可能都发现不了他。诗人羞赧,敏圌感,是已知的所有格里夫斯中最年轻的一个——因为没有直接交流,所以他们只能根据日记推断他应该在二十岁左右。蒂娜不喜欢“诗人”这个代号,因为她总觉得它隐隐包含了人们的(尤其是那些资深傲罗们的)恶意。


诗人在日记里记录了他对盖勒特·格林德沃扭曲而又深刻的爱恋。


第一次在他的日记里发现这件事之后,蒂娜跑去了卫生间,她以为自己会呕吐,结果只是哭了。她当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再明白了,那本日记似乎澄清了一切,却又破圌坏了一切。如果没有必要,蒂娜真的不想再去翻它,但看来她没有别的选择。


前去搜圌查格里夫斯家的傲罗把日记也带回来了,虽然只有一本,蒂娜问了证物处的人,他们说搜圌查的时候就只找到了这一本。蒂娜查看过其他证物之后,就把它带回自己的办公桌,从后面开始查阅,很快发现日记从一个月前起就出现了可疑的内容。


在一篇日记中,诗人写道:“我一直能隐约听见的那个声音最近变得越来越清楚。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珀西,或者是他的一部分,又或者是我作为这个疯狂集圌合圌体中的一员,竟然又独自疯了。那也不奇怪,士兵听说盖勒特将会被移交给英国魔法部,审判过后必然会被终身囚圌禁。那是他应得的,但我的痛苦却不是我应得的。他们就不能判他死刑么?要是那样,我也许还有机会缓过那口气,如果是终身囚圌禁,我的余生就算完了。他在某个地方,活着,受着折磨——这个事实将会成为埋在我心头的毒针。杀手又在嘲笑,他说我会在浴缸里淹死大家,根本不在乎我其实能够听见。


但我不会去死,珀西还需要我。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他。”


蒂娜在“隐约听见的那个声音”下面画了条线。诗人是比较特殊的一个,他更加自圌由,能听见更多声音,虽然从不出来主事,但对所有格里夫斯都更了解。实际上,“杀手”这个名字就是他起的,不过他没在说明原因。也许诗人听到的声音就是第五个格里夫斯,士兵所说的怪物?蒂娜继续往下看去。


接下来的日记都没有太特别的内容,但诗人一直提到“那个声音”,终于,在两周前的一篇极短的日记中,他兴圌奋地写道:“我终于找到它了!!”


蒂娜也兴圌奋起来,紧接着却发现那篇日记之后出现了两天空白。日记在这之前从没有间断,这空白唤圌起了蒂娜的警觉。空白之后的那篇比较长,语气也冷静了不少。他写道:


“这两天的混乱令我疲惫不堪,我试图与珀西沟通的努力再次失败。他无视我,无视其他所有人,甚至强行把我们驱散,企图自圌杀。要不是他的痛苦在最后一刻惊醒了士兵,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杀手暴跳如雷,士兵也指责了我,只有预圌言家一言不发,我猜他早已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根本不在乎。


一如往常,我不屑开口辩驳,但我不后悔自己的尝试。珀西不能继续留在黑圌暗中,他没有沉睡,也不是一个人待着——他跟怪物在一起。那迟早会毁了他。


我只匆匆瞥见那怪物一眼,就吓出浑身冷汗。我们身边——身圌体里——竟然存在那种东西,我不禁感到悚然却又自满。如果再有人想要伤害珀西,我倒宁愿释放怪物。珀西太习惯于把自己包裹起来以期不会受伤,但那向来是没有用的。士兵担心怪物会被这次的事情惊动,如果他挣脱出来自行其是,大家目前相对平静的生活就会受威胁。我虽不愿意怀疑珀西会像放任我们一样放任怪物,但也忍不住担忧。就没有谁能驯服怪物么?”


自圌杀。蒂娜发现自己盯着这个词,移不开眼睛。那个钢铁般的格里夫斯居然会自圌杀,不知怎的,这事比今天的血案还让蒂娜受震撼。她强圌迫自己把注意转移到更紧要的事情上,但一个疑问久久不肯散去:格里夫斯会不会是因为不愿让怪物出现才想去死的?


她翻向下一页。接下来的几天,诗人一直在记录“大家”的状态,他们似乎都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平静,但毫无疑问的是,怪物从先前的几乎没有活性,变得蠢圌蠢圌欲圌动了。士兵叫大家提高警惕,不要让怪物夺得主导权,而另一方面,诗人还是没有放弃与“珀西”取得联圌系,那让士兵和杀手都倍感不安,他们经常争论不休。


蒂娜越看越头疼,也越看越悲伤。她希望能推圌翻自己的看法,把这起不幸的案圌件定义为单纯的精神病作案,为格里夫斯争取到无罪判圌决。就算她要证明他再也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也不能作为一个成年人独圌立生活也在所不惜。


她一直看到最后,诗人的最后一篇日记是昨天夜里写的,只有几个字:


“救我!他要”


这是蒂娜能辨认出来的全部内容,后面是一段混乱无意义的墨迹(并非涂改,而像是困极了的时候胡乱划拉的东西),然后,一个新的字迹出现了。全然不同于诗人飘逸圆圌滑的字体,而是尖锐僵硬,像某种拙劣的哥特体。新的字迹在日记本上斜着写下一行大字:


“明天,有人会死。他赢了。”






蒂娜再次回到审讯室,不太意外地看见士兵已经回到了原地。他端正地坐着,好像那是面对这个混乱世界的唯一正确的姿态。


“杀手说你去看诗人的日记了。”士兵先开口道,期待地看着蒂娜,“他写了什么?”


“你不知道?”蒂娜坐了下来。


“诗人通常在午夜左右开始写日记,”士兵解释道,“所有人都会自觉让出身圌体,让他写完日记,然后去睡觉。昨天白天一直都是我在,诗人最近不太安稳,大家都同意由我来控圌制局面。但昨晚我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突然被替换了。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查克利特的公寓里,已经杀了人。我直接来国圌会自首了,所以不知道诗人最后写了什么。”


“你知道是谁替换了你么?”蒂娜问。


“不知道。”士兵回答,“我们一般是主动让开,而不是突然闯入。所以我才怀疑是怪物,他挣脱了。”


蒂娜看着士兵的眼睛,把最后一篇日记的复件放在桌上。士兵看了一眼,露圌出些许惊诧的表情。他伸手指着后面那句话。


“这不是诗人的字。”他说。


“我认为那是预圌言者写的。”蒂娜果断地说,“也就是说在你被替换之后,诗人和预圌言者先后出现过,留下了信息。但你们都没有根据他们的信息采取行动……”


“也许他们也都被替换了。”士兵争论。


“诗人为什么要求救?‘他赢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我需要见他们,”蒂娜盯着他,“诗人和预圌言者,我需要直接和他们说话。”


“我不确定他们在哪。”士兵的眼神飘忽起来,好像正在脑海中寻找着那二人的身影,“诗人是绝对不肯站出来说话的,而预圌言者,他就像个影子,我几乎没见过他。我现在只能看见杀手,他睡觉去了,什么都不操心。”


蒂娜直觉到士兵在隐瞒什么。他是格里夫斯中的保护者,也许他会为了保全“大家”而撒谎,也许他来自首不过是以退为进的策略。一时间,蒂娜犹豫了。也许不刨根问底会更好,她也想保护格里夫斯先生,而且这个案子总归是要判为精神病作案的,那就让他撒谎又能怎样呢?但查克利特的死状突然在蒂娜脑海中闪现,让她想起前年冬天的一个深夜,留下来赶报告的她撞见在茶水间偷偷往咖啡里兑白兰地的格里夫斯。他没有尴尬,只是冲她苦笑,问她要不要也来一口。那时他们刚破了一个类似的案子,凶手是个因为被圌虐圌待而发了疯的可怜人,拘圌捕他的时候情况十分危险,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格里夫斯为了保护楼里的居民,亲自出马把他击毙了。


蒂娜递过自己的杯子,格里夫斯边往里倒了一大口酒边说:“喝了这个,记住我们做的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事。”


“格里夫斯先生,”蒂娜改了称呼,士兵听到这个名字,皱起眉头。“你为什么指定我来查你的案子?”


士兵似乎想纠正什么,但还是先回答了她:“因为我相信你是最愿意帮助我们,帮助珀西瓦尔的人。”


“而且年轻,优柔,容易操控。”蒂娜补充道。士兵惊讶地看着她。


“我没那么想!”


“也许吧。”蒂娜说,“不过那并没有错。我崇敬你,格里夫斯先生,现在也是。但我不会随便编写一页报告,把这个人告诉我的故事复述下来交差。那是对你的侮辱。我会弄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哪怕那是你自己都不了解的。格里夫斯先生,跟我说话。我请求你!”


士兵的脸孔微微涨红:“非常抱歉,但现在只有我在。珀西瓦尔不能出来,他太破碎了,照看不了自己,不然你以为我们是怎么出现的?他上一次出来时差点自圌杀,我不能冒险。”


“闭嘴!”蒂娜前倾身圌体,咬着牙,“我在跟他说话!”


士兵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的手指微微震颤,蒂娜假装没有发现。


“你疯了。”士兵傲慢地说,“你觉得珀西瓦尔能跟你说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没法哭诉在那个地牢里发生的事,因为他从来都不在那,是诗人在为他的软弱受罚!你想听他说他是如何坚强地存活下来的吗?不!那是我!是我让所有人幸存下来!”


“而格里夫斯先生‘创造’了你。”蒂娜坚定地指出。这是危险的一步,蒂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治疗师提醒过他们不要质疑格里夫斯的任何一种状态的“实在性”和“独圌立性”,因为那会激怒他们,引起恐圌慌和混乱,甚至会造成癫痫或其他生理病变。


她绝不希望格里夫斯受伤,但她现在需要一点“混乱”。


“收回你的话,小姑娘!”士兵从牙缝里说,让蒂娜想起格里夫斯盛怒的样子。但他们不一样,即便气得不行,格里夫斯也从没有对任何人用过那种轻蔑的语气。他们无疑是不同的人,蒂娜在心里记下来,而且这位好士兵内里头其实是个傲慢的混圌蛋。


“我救了他!”他厉声补充,“那才是事实!”


“事实是你们不过都是一个不堪痛苦的人的幻觉。”蒂娜近乎无情,“格里夫斯先生,该醒来了!”


士兵从椅子上离开了,他喘着粗气,不再看着蒂娜,神圌经质地摇着头。


“我不该叫你来,你总是那么令人失望!”他大发脾气,“你也没认出格林德沃!就该让他把你淹死在那个见鬼的池子里!”


这话刺痛了蒂娜,她努力忍住眼泪:“格里夫斯先生,那至少让我当面对你道歉。别让这些家伙绑圌架你,你已经安全了,你不需要他们!”


士兵猛地扑向她,却在半路上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住了。蒂娜再一次目睹了杀手的出现,他也一样气愤,但多少还管得住自己。


“不能对女士动粗,该死的!”杀手骂道,“你想杀了她?可以!但要做得体面,而且得等我先享受她一次!”


“滚开!”士兵回敬道,“我不能让一个小女孩质疑我们的存在!”


“那究竟有什么要紧?”杀手简直莫名其妙,“她爱信不信!而且承认自己是个疯圌子有什么不好?”


“我不是疯圌子!”士兵吼道,“你是疯圌子!那个只擅长装作别人的珀西瓦尔是疯圌子!而我是唯一还有理性的存在!”


“真的?”杀手冷笑,“所以是你的理性让你……”


杀手突然发不出声音了,他发出个噎住的声音,抱着自己的喉圌咙,像金鱼一样张圌合圌着嘴巴。蒂娜被这场“争吵”吓呆了,她看着脸色快速发红的杀手,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士兵要杀了他。


她跳过桌子,把杀手扑倒在地,扯开他的手,眼见这样也不行,便抬手狠狠扇了他一掌。杀手吸进长长的一口气,剧烈咳嗽起来。有人开始猛敲审讯室的门。


“格里夫斯先生!”蒂娜不理会门外的质询声,抓着他的领子,“你在那里吗?你能听见我吗?”


格里夫斯的喉圌咙里发出一阵难以辨认意义的声响,随后突然平静下来。他瞪大眼睛,嘴唇微张,仿佛刚被惊醒。


决堤了一般,魔法开始从他的身圌体中溢出。


蒂娜被圌逼到喘不过气,几乎全凭本能退到墙角。审讯室的门打开了,马修斯和另外两个傲罗冲了进来,但也被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奔涌的魔力堵在了门口。


“你他圌妈干了什么,戈德斯坦恩?!”马修斯大吼。


用不着蒂娜回答,格里夫斯再次夺取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从地上飘浮起来,在空中慢慢站稳,双眼变成了金色,望着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十二点四十六,他赶上了。”他清晰地说,几乎带着柔情,声音像是从另一个空间传来的。顿了顿,他突然看向蒂娜。


“别上塔楼。”


说完这些,预圌言者闭上了眼睛。格里夫斯的身圌体摔落在地上,好像死了一般。






格里夫斯被送去医圌疗塔之后,马修斯冲蒂娜吼了一通,大意就是她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她完蛋了,休想继续查这个案子,也休想再去查其他任何案子。蒂娜只是听着,根本没去想他在说什么。她在想预圌言者的话,还有杀手的话。所以是你的理性让你……他是想说士兵做过什么不理性的事么?士兵也许没操控怪物去杀圌害查克利特,但他肯定做了什么事,而且十分不想让杀手说出来。会是什么?跟现在的案圌件有无关系?


他赶上了。他赶上了什么?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格里夫斯在杀圌害查克利特之外确有其他打算。蒂娜看了一眼时钟,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有什么事么?”蒂娜突然问,打断了马修斯。后者咬了咬牙,露圌出一丝假惺惺的微笑。


“那不是你这种级别的傲罗可以知道的。”


蒂娜看着马修斯,奇怪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难怪我们谁也没发觉格里夫斯先生被替换了。她想,感觉到一种恶圌毒的冷漠。除了自己我们还能看见谁?恐怕格里夫斯先生被替换成一条恶龙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应该是条恶龙,不是么?他应该是士兵那种傲慢的伪圌君圌子,他应该是杀手那种满不在乎的恶圌棍,他应该是那头怪物,怒号着对所有人复仇。


蒂娜把她日记重要内容的副本折起来放进衣袋,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他圌妈去哪儿?!”马修斯冲她的后背嚷道。


“格里夫斯先生家。”蒂娜平淡地回答,回头看看马修斯,“‘预圌言不可尽信’的原则我也知道,但我还是建议你看好他。”


说完她就走了。


她没用国圌会的壁炉,而是走出大楼,在外面幻影移形到格里夫斯家外面不远处。这里有傲罗在把守,他们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见到蒂娜过来,便放她进去了。格里夫斯的客厅对一个单身汉来说有点儿太大,装潢也是考究大于实用,但考虑到他有时要在家中招待要人,这种空间还是必要的。蒂娜去了他的书房,那本日记就是在那张大书桌上发现的。她查看了别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上锁的柜子或者墙里的机圌关等可以收藏其他日记本的地方。于是她又去了卧室。


蒂娜在门口站住了——卧室里没有窗。不,原本是有的,她见过。而原本是窗户的地方现在是一张跟其他装饰不太搭配的大挂毯。这是格里夫斯在被营救之后自己弄的。蒂娜的心揪紧了,想起诗人在日记里说格林德沃甚至不允许他有一扇假窗户的事。蒂娜走到挂毯前,发现它是用魔法贴在墙上的,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弄下来。她没有尝试,抓紧时间去找东西了。除了没有窗户,这倒是一间舒适的卧室,很干净,气息宜人,适度混乱。她尽可能快地翻遍所有地方,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他把之前的日记销毁了?蒂娜焦虑地想,在床边坐下来喘口气,下意识地随手抓过格里夫斯的枕头抱在怀里。枕头又松又软,给了她一丝安慰。蒂娜轻圌抚枕头,环视周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少了什么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她的手滑圌进了枕套的开口里,在那里摸圌到一个坚圌硬的东西。她吓得抽回手来,瞪着枕头,又伸了进去,从里面抓出一只跟他们找到的那本一样的大号皮面日记本来。天啊。


她站起来,提起枕头,开始抖它。一本本日记纷纷从枕套中掉落,噼里啪啦地堆在床圌上。她没有数,但粗略估计足有上百本。全都在这!蒂娜的心脏砰砰直跳,等到再也抖不出下一本了,她就扔开枕头,喊来其他人,叫他们帮忙把日记按日期排好。


不过算上蒂娜也只有三人,他们花了好一阵子才整理得差不多,而蒂娜发现自己拿到了格里夫斯的第一本日记。她忍不住翻开看了一眼,却被第一篇日记慑住了。


“10月18,1⑧99


你好,珀西。也许我也需要一个名字,但何必让你感到困惑呢?就假设我是一个诗人吧,我知道你喜欢读诗。我比你大,十八岁了。你可以信任我,就像你信任球队的前辈和每年暑假来家里做客的表哥一样,好吗?


珀西,我需要你知道,我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你需要保护。我会保护你,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就像今天那样,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都不知道?因为是我送你回来的。


所以当可怕的事情发生时,你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去帮你。你什么都不会感觉到,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安静的休息。我会把你藏在安全的地方,你只要眼睛一闭,过会儿再睁开,就会发现事情已经过去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多好!


不过珀西,这是我唯一能让你看的一篇日记。你要记住,日记是我的东西,你绝对不可以偷看,也决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我将不再帮你。明白了么?


如果你能做到,就在下面写一句‘我发誓’。”


而这篇日记下面隔着一段空白的地方,一个尚显稚圌嫩的字体写道:“我发誓。”


蒂娜合上本子。她浑身冰凉,丢下同事,带着本子去了客厅,在壁炉前坐下来。她又看了一眼第一篇日记的日期。当时格里夫斯应该只有十三岁,而诗人那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发生了什么?诗人为什么要出来保护格里夫斯?蒂娜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日记,往下看了几篇,最后忍无可忍地把本子丢到了一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这不是她需要知道的事,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发现格里夫斯曾被一个无圌耻的成年男巫猥亵过,她不需要知道无法应对痛苦、愤怒和羞耻的格里夫斯只能靠分圌裂自己来寻求保护;她也不想知道诗人拼死反圌抗却还是失败,最后不得不强圌迫自己去爱上那个对他施圌暴的人,以此寻求出口和慰藉。


她不想联想到他后来的遭遇,一点儿也不想。


蒂娜再次拿起日记本,打算告诉里面的两人这本没有价值,不需要再检圌查。但在合上本子之前,她看到刚才读到那页的背面边缘处有一句批注,用大写字母狠狠地写着:“偿债!”墨迹比较新鲜,肯定是后写的。那个字迹跟诗人的有点儿像,但肯定不是他。蒂娜盯着那句批注看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从衣袋里掏出日记的副本,展开来对照。


那两天空白之后的日记中,小写字母几乎跟诗人的笔迹完全一样,但所有的大写字母确实存在着微妙的区别,而大写“P”则跟那句批注的笔迹完全一致——鉴于“珀西”是日记中最常提到的人,找到对比并不困难。蒂娜又赶忙对照了最后一篇日记中的笔迹,发现那确实是诗人本人的笔迹。


蒂娜又仔细回想了今早士兵来自首时在表单上的签圌名,他的大写“P”是与批注一样的。


诗人早已被取代并最终被谋害了,是士兵干的。


“戈德斯坦恩,你没事吧?”


蒂娜看向一脸担心的傲罗贝尔:“怎么了?”


“我们发现了东西。”贝尔带着蒂娜回到卧室,边走边解释,“所有的日记应该都是诗人格里夫斯写的,不过我们在其中一本的皮面夹层里找到了这些。”


东西已经平铺在床圌上了——一张标题为“移交流程”的时间表,还有一张标题是“劫狱者”的名单,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标注。


士兵听说盖勒特将会被移交给英国魔法部……那不是你这种级别的傲罗可以知道的……


蒂娜明白了。她猛地抓起名单,不出意料地在上面找到了查克利特的名字,旁边用细细的小字写着“内应”。然后她又拿起时间表,找到了十二点半到一点这个区间,旁边的小字写着“格林德沃押圌解至国圌会东塔国际会圌议室,与英方进行交接”。


“不用守在这里了,”蒂娜说,“跟我一起回国圌会!”


她大步走回客厅,习惯性地先抽圌出魔杖握在手里,随后在壁炉前停住了。她知道究竟少了什么了。


“戈德斯坦恩?”贝尔问。


蒂娜看着手里的魔杖:“你们在这里看见过格里夫斯先生的魔杖么?”


“没有,”另一个傲罗,柴司特回答,“他没带在身上?”


不,他没有。蒂娜没在证物里看见他的魔杖。


突然间,查克利特凄厉的死状似乎有了解释。


蒂娜看了一眼座钟,十二点三十五。她从壁炉上那只精致的青铜小方鼎里抓起一把飞路粉投进了炉火。


结果她还是晚了一步。当她带着贝尔和柴司特赶到医圌疗塔格里夫斯的病房时,只发现一张空床和两个被击晕后塞在床底的傲罗。蒂娜马上叫柴司特去汇报情况并请求支援,然后带着贝尔朝停尸房跑去。


停尸房的大门半敞着,鸦雀无声,几名工作人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蒂娜举着魔杖,小心地走进去,看到格里夫斯站在停放查克利特尸体的台子前,正从他断开的颈椎中抽圌出魔杖。蒂娜控圌制不住地颤圌抖起来,格里夫斯却只是抬手一甩,站在她侧后方的贝尔哼了一声,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喷圌涌。


“哎呀!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格里夫斯轻快地说,笑吟吟地看着惨白的蒂娜,“蒂娜!既然你来了这儿,就说明你大致上明白了对么?我就知道可以指望你。”


“你不是士兵,也不是杀手……”蒂娜惊讶地发现自己还能说话,“你是谁?!”


格里夫斯哈哈一笑:“你这话问得真有趣!我能是谁?我当然是珀西瓦尔·格里夫斯!不过我原谅你,毕竟我从没正式介绍过自己。我这幅样子简直没法说话。”


他说着怜惜地看了一眼手里血污的魔杖:“看看我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这宝贝弄进国圌会。知道吗?我们真得跟麻鸡学学怎么检圌查尸体了。”


格里夫斯说完,用手捋了一把魔杖,把它弄得干干净净,又轻巧地挥了几下,把自己清理一新。他甚至还变出了领带和大衣,穿上之后深深地呼了口气。


“现在我感觉像是我自己了。”他满意地说,风度十足地向蒂娜微微颔首,“我是珀西瓦尔·格里夫斯,朱塞佩·格里夫斯和诺艾尔·格里夫斯唯一的儿子,你所知道的所有格里夫斯的创造者,也是所有事的策划者。很高兴终于能亲自认识你,蒂娜·戈德斯坦恩小圌姐。”


蒂娜听不明白。


“但是士兵……”她挣扎着。


格里夫斯撇撇嘴:“他是个蠢蛋,你知道他真的以为有一头怪物吗?哈哈!我只要轻轻扇动他,让他去做脏活儿就好。你没看报纸么?上个月有个退休教授被自己养的蛇咬死了,那就是士兵搞的。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两下子的。但我还是更喜欢杀手,他是个小丑,我猜珀西是为了更好地控圌制我才无意中分圌裂出那么个家伙的。至于那个神棍……咱们就不提他了吧,他让我脖子发凉,毛圌骨圌悚圌然。”


格里夫斯夸张地抖了抖,随即笑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把他们都吃了——诗人还意外地挺难嚼烂呢。我得谢谢你,戈德斯坦恩小圌姐,审讯室里那招真是精彩,我就知道你胆子够大。你唤圌醒了我,作为感谢,我不会杀你。”


蒂娜脑子里轰轰作响,


“那……珀西?”她艰难地问。


“他是个天使,不是么?”格里夫斯冲她挤挤眼,一脸怀念的样子,“你们都跟他比较熟,通常都是他在替我应对这个世界。我五岁就发现这个世界可能不太喜欢我这种人,虽然我好像是用不着杀了那条讨厌的狗,还把他变成馅饼给它那个讨厌的主人吃……总之,我当时太小,碰到难处就只想偷懒,便草率地把主导权交给了珀西。而他是个如此负责的朋友,打从他像个安静的小幽圌灵一样出现在我的育儿室里时起就是。他陪伴我,跟我一起长大,替我去做人见人爱的小孩。不过他天使过了头,后来出了那种事……其实那之后我就想拿回主导权的,但是珀西不肯,他怕我把半个学校的人都杀光。但他自己管不住我,所以那个根本搞不清状况的诗人出现了。”


蒂娜瞠目结舌,甚至不知道该质问什么。


“我被强圌制休眠,而珀西渐渐成长为强者。”格里夫斯继续下去,脸色有些严肃,“后来他甚至允许我偶尔醒来,给他出谋划策。所以你也该喊我一声部圌长,真的。”


蒂娜用圌力摇摇头:“不,不……你是‘怪物’!”


格里夫斯咧嘴一笑:“没错,珀西瓦尔·格里夫斯本人就是‘怪物’,只不过除了珀西以外的人都不知道。珀西在格林德沃那里吃了人生最惨的一次败仗,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以为他终于会让步了。结果他宁可让那几个白圌痴管事,也要亲自来看着我。他这一生都在看着我,因为他知道我比格林德沃更危险。”


格林德沃。蒂娜重新想起他来了。集中!她怒斥自己。


“我们已经知道你要干什么了,”她说,“放弃吧,格里夫斯先生,杀了他并不会……”


“杀了他?!”格里夫斯好笑地打断她,“为什么?我可舍不得他那根美好的老圌二。”


仿佛当胸挨了一拳,蒂娜说不出话来了。格里夫斯的笑容几乎是甜圌蜜的。


“盖勒特·格林德沃是我的爱人,我要带他走。”他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把他还给他那些蠢兮兮的信圌徒,他们都是些垃圌圾,完全是在浪费盖勒特的生命。你们再也不会见到盖勒特了,他会成为我一个人的东西,只为我而存在。戈德斯坦恩小圌姐,我希望你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转告给所有人,我几乎被误解了一辈子,也该澄清一下了。”


他刚说完,蒂娜便扬起魔杖,撑起护盾。她勉强挡住格里夫斯快到几乎不可见的咒语,但还是被震得向后飞出去。她一定是晕过去几秒,因为等她回过神来,就看到格里夫斯的大衣下摆从她的眼前晃过,念着一个长长的咒语。他在削弱幻影移形的禁止令。蒂娜模糊地想。他要直接过去。


别上塔楼。预圌言者的话好像一个回音。记住我们做的是必须有人去做的事。格里夫斯的——珀西的话更加遥远。


蒂娜伸出手,在格里夫斯幻影移形之前抓圌住了他的大衣。


被撕圌裂时,蒂娜看到停尸房墙上的时钟,时间是十二点四十六。


她被卷进气流,又在巨大的痛苦中摔落出来。她几乎不认得自己的哀嚎声,它听起来太可怕了,以致格里夫斯都惊讶地瞥了她一眼。但仅此而已,他大步走开,把失去了右腿的蒂娜扔在原地,朝着房间里的其他人发射咒语。


透过汗湿的头发,蒂娜天地颠倒地看到两手铐在椅子上,坐在房间尽头的盖勒特·格林德沃,还有正一步步除掉障碍,快速接近他的格里夫斯的背影。蒂娜迟缓地举起魔杖,瞄准了格林德沃。


与其被格里夫斯救走,不如……


房间里的最后一名傲罗也倒下了。格里夫斯站到了格林德沃的面前,伸手抚过他的脸颊。黑巫师露圌出微笑,用德语说了句什么。


“谢谢,珀西瓦尔。”格里夫斯说道,“就到这里吧。”


蒂娜收住了杖尖的咒语,看着格里夫斯挥起魔杖,劈圌开了格林德沃的胸膛。黑巫师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嚎,就被掏出了心脏。


轰然而至的寂静中,格里夫斯俯身亲圌吻格林德沃的额头和涌圌出鲜血的嘴唇。


“这是诗人给你的。”他说,“你的心,我替他拿走了。”


他捧着那颗心脏走向窗边。蒂娜握不住魔杖了,她浑身冰冷,奄奄一息。


“不……”她朝格里夫斯呼喊,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声音。


“抱歉,蒂娜。”格里夫斯说,用的是她最熟悉的声音。部圌长。珀西。蒂娜下意识地微笑。他还在。他骗过了所有人,利圌用了珀西瓦尔·格里夫斯的疯狂。


是珀西赢了。


他推开窗户。风涌进满是血圌腥的房间。


“我们不能让盖勒特走,他会逃开,然后在偏执中荒废一生。”珀西说,“我们也不能放纵珀西瓦尔,他比盖勒特还糟。但看圌守他实在太累了……诗人死了,我想我再也做不到了。”


蒂娜听见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有很多人。珀西也听到了。他拿好心脏和魔杖,爬上了窗台。


“不!”蒂娜哭喊。


“你会没事的。”珀西回头对她说。


然后,就像广圌场上的鸽子被惊飞,大湖里的黑天鹅决定离去,他跳了下去。


冰冷的地面上,蒂娜失去了知觉。她知道有人正从她身边经过,虽然没有人在她身边停下。他们在喊什么,奔忙着,但她知道那全都不重要了。她正在死去,带着格里夫斯的秘密一起,她没法帮他——帮他们——澄清任何事了。弥漫了珀西瓦尔·格里夫斯一生的误解将在她死后继续下去,直至永远。


她眨了下眼睛,眼泪流了出来。


“她还活着!”有人喊。


意识断开了。




 


有时我觉得珀西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就好像这段人生根本不属于他,就好像他只是不得不在那里,履行着被叠加了无数次的义务。


今天他又受伤了,还因为把小队置于危险之中而挨了骂。下班后,他自己去了麻鸡的酒吧,喝到半夜,又随便带了个人回家。若不是我是清醒的,那家伙恐怕会在睡完他之后再把他洗劫一空。珀西就这样热衷于亲近危险,不管它有多大或者多小。


我想问他为什么,但是不可以。我对他来说应该只是一本不能看的日记,虽然他已经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应该离开了么?


但我想我不会的。因为我希望有那样一天,他已经很老了,家人和朋友在客厅里谈笑,而他吃得太饱,闲适又满足地走进书房,翻开我的日记,坦然读完,最后淡淡一笑。


我希望那时候他是幸福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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